魏國的古文、篆書
“古文”和“篆書”這兩個名稱,起于漢代,許慎‘說文解字·敘》中說:
及亡新居攝(西漢劉嬰年號,公元6-8年),使大司空甄豐等校文書之部,自以為應制作,頗改定古文。時有“六書”,一日古文,孔子壁中書也;二日奇字,即古文而異者也;三日篆書.即小篆,秦始皇帝使下杜人程邀所作也;四日佐書,即秦隸書也;五日繆篆,所以幕印也;六曰鳥蟲書,所以書播信也。
許慎說及的六種書體名目,其命名.有的是依據書體結構,有的根據用途,劃分的標準缺乏一致性。如果按書體分類,古文、奇字是一類,篆書、繆篆、鳥蟲書是一類,佐書又是一類。
許慎的《說文解字》是“敘篆文,合以古、籀”。以小篆為正字,收字9 353個,還列出了兩種與小篆不同的異體字:一是古文,五百多字;一是籀文,二百多字。漢朝人所見的古文字資料主要有三種:一種是當時出土的先秦時期的銅器銘文;一種是秦始皇焚書時儒士藏匿起來的儒家經籍抄本,所謂魯恭王(前155一前129)壞孔子宅而得的“壁中書”,有《禮記》《尚書》《春秋》《論語》《孝經》等,“這些經籍抄本的字體既不是隸書,也不是小篆和籀文,漢代人多稱之為古文”,許慎《說文解字》中所錄的“古文”就是這一類。一種是相傳為周宣王時太史籀所作的《史籀篇》的抄本,即許慎所說的“籀文”。
《說文解字》中錄寫的“古文”,據現在文字學者的勘對研究,與近些年各地發現的戰國文字如長沙增書、侯馬盟書、溫縣盟書、長沙簡策、中山國銅器銘文等均不同,“許慎所謂古文大約就是鄒魯(也許還有齊)儒生習用的文字”。即使是這些戰國晚期用齊魯習用文字抄寫的經籍,恐怕許慎并未親見原跡。因為,自壁中書“古文”發現,到許慎《說文解字》創稿吮,歷時二百余年,壁中書乃簡冊,使用保存的時間不會長久,要輾轉摹寫才能流傳,許慎所見的古文,“大約都是漢代古文經學家輾轉墓寫的”,既是“六國古文”,當然和秦系的小篆有差別,也不會是漢字的原始形式.而且年代不一定比箱文早.但壁中書的儒家經典是用古文抄寫的,古人尊經,所以放在箱文之前了。而且古文與箱文還有地域性差異。
我們現在說的古文,作為字體名稱,有廣義和狹義之分。“廣義的古文名稱起于漢代,后世繼續延用,泛指秦統一文字前所有的文字,時間地點皆無限制,沒有一定的字形。狹.義的古文指《說文解字》中所見的古文”。
許慎《說文解字·敘》中有“篆書”這一名稱。他所說的篆書專指秦朝的小篆,即秦篆。小篆是取《史籀篇》的“籀文”省改而來。西周滅亡,平王東遷,秦國處周之舊地,沿用周的箱文,逐漸發展為具有秦國特色的文字。秦削平六國混一海內之后,采納承相李斯的建議,統一文字,“罷其不與秦文合者”,以秦國使用已久的文字為基礎,進一步省改,并加以規范,如“偏旁都有固定的形式和位置,形體豎長方,其空虛不足之處盡量用筆劃填滿,不顧象形、指事、會意等意義的體現”蕩,這就是秦朝的小篆。所以,篆書作為古代漢字一種書體的名稱,以其源流而論,包括大篆和小篆。籀文是大篆的本名,后來有了小篆,才將籀文稱為大篆,《說文解字·敘》中提到的“秦書八體”,就有大篆、小篆的名目了,兩者的關系,猶如血脈相親的父子,相似而又有所區別。
魏國書法家寫的古文,我們可以在立于當時太學的《正始石經》(圖l一2.1)中見到?!墩际洝房逃邶R王芳正始四年(243),石經只刻成《尚書》《春秋》兩部古文學家傳授的儒家經典,每字用古文、小篆、隸書三種書體書寫,所以又稱《三字石經》。
《三字石經》中的古文,應該和《說文解字》中的古文來源相同,但字形偶有不同,可能是古書抄寫中訛誤所致,當然也與抄寫者的書法水平有關。西晉衛恒在《四體書勢》中指出:魏初傳古文者出于邯鄲淳,而石經中的古文“轉失淳法”,不過是“因科斗之名,遂效其形”而已。衛恒的祖父衛艦是邯鄲淳的弟子,學邯鄲淳的古文達到“示淳而淳不別”的程度,衛恒本人也“博識古文”。衛恒說《三字石經》中的古文“轉失淳法”,傳衛氏古文之學的江式在《論書表》中說到,《三字石經》“較之《說文》,篆、隸大同,而古字少異”。說明曹魏石經的古文字法與書法,已經異于漢朝所傳的古文。
衛恒還說到:漢朝發現壁中書時,“時人已不復知有古文,謂之科斗書。漢世秘藏,希有見者”。所謂“科斗書”,是類物象形的俗稱,我們看到,《三字石經》上書刻的古文,許多筆畫“頭粗尾細”,并且呈彎曲狀,像蛾釁之形,但魏國古文的筆畫不是全部類似蛾抖形,比如橫和豎,兩端尖銳,中間粗,似柳葉狀,這是筆畫形態的特點。古文的結構特點,和秦篆比較,有的繁化,如“一”字寫作“犬”,“巫”字寫作“否’,“公”字下的“厶”作圓圈,中間還加一圓點;有的則大膽簡省,如“逆”字寫為“黃”,“遇”字寫作“禺”,“鄭”字寫作“奠”,都省略了部首偏旁(或是義符,或是聲符)。這些繁化和簡化的寫法,與《三字石經》上的小篆異形,正說明古文是戰國時期‘.六國古文”的遺緒。當時,兼遺儒學的書法家對古文的重視甚于小篆,所以三體中首列古文,比起小篆,古文的年代要早一些。在漢代,研究古文是為了讀通古文經,所以精通古文的書法家同時是文字學家。曹魏時期,盡管新書體時髦,但沒能動搖古文書法的地位。
《三字石經》的小篆,“是作為傳統的標準字體被重視而刻出”,字法承襲漢篆,筆畫細勁,方圓兼備,結構整傷如儀,書法平穩規矩。魏國的篆書,循漢時舊規,常用來書寫碑額.字形比《三字石經》中的篆書要大一些,具有裝傷性。用篆書寫碑額,意在醒目,還能表示古意,以顯莊重?,F在所能見到的魏國碑額篆書遺跡有以下幾種。
《上尊號奏》碑額《圖1一2.2),陽文篆書’公卿將軍上辱號棄、書劉于曹丕稱帝的黃初元年(200)十月之后不久。筆畫蹈方循圓.又粗壯沉盡:字內空白布盆得很勻稱。字形偏方.體勢雄渾。氣勢宏壯。
《愛禪表》碑傾《圖1一2.3)。“受禪表一行三宇.談.字上邵已種。也見陽文篆書.字法與書法全同《上茸號奏》派故,似一人手筆。此碑記牌王受禪代漢之攀.所謂“表”者,如宋洪適《求釋》云:“蓋表揭其事。非表典之表也。”《受禪表》書劃的時rd]當與《上林號奏》碑同時。曹丕為了受禪。當時在穎川頤陰縣縈陽辛筑壇,兩碑俱立于此地。黃初元年十一月.改爪川為居昌縣(今許昌策城鎮)。
《孔佼碑》碑頗《柑幾一2.4),陰文篆書“魯孔子廟之碑”。筆百圓潤流麗.向背有致.體態周正而秀的.很有側娜的風姿,與漢代《華山廟碑》《孔廟碑》篆傾風范相近。沮“奮、廟.二字異于漢篆的正字站構.篆法不很規矩。
《范式碑》碑額(圖1一2.5),困文篆書“故廬江太守范府君之碑.。字形方正.筆畫圈厚.然面筆勢不及《孔決碑》旅飯寫得活脫瀟灑,康有為將它歸為“華艷一格.。址摘書伏仍是儀篆一路,字法已見訛化,如“廬‘字中的“田”字似“四”的寫法.似乎可以察覺到篆書書法在魏國最顯出變異的征候。
《蘇君神道》越字(陽1一2.6),陰文篆字“魏故較仔平寇將軍關中伙廣平曲難蘇未獷之神通:互行二十宇。河南洛川出士油寫得方正位當.布白勻稱.筆畫川得光潔,橫西平仙拼顯無力悠.傲筆垂畫的末峨多呈銳狀,少了“無垂不縮”的遨勢。似乎是用隸法寫篆書。
魏國碑額、神道上書側的篆書,《上碑號奏》與佼禪農》雄揮陰厚,裝飾性和古意兼具。乃當時大家手筆。這是一種類岌?!犊琢w》《范式》兩碑板筆畫圓潤連轉.頗顯姿態.大有漢碑額篆書“婉而通”的遺的.又是一類?!短K君神道》且然結字不德甲似布白過勻.無政密迭宕的姿態.結構顯得松懈。書寫者不自覺地采用了隸法.依違旅來而失勢.可謂新意不顯,古意不明.別為一類。
魏國的碑劉篆書,仍承襲漢篆遺風.宇法略有訛變.賓正在書法上反映魏國篆書變局者,是《蘇君神道》上書刻的篆書。